四十七日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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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像by洛北天清

【靖苏/苏靖】四十七日祭·三

全文靖苏无差,后期有一点点蔺→苏,一点点靖殊。

中长篇,原著背景,正剧向,清水,日更。

这边是帮基友发文的,有感想评论就行,作者看到也会回复的ww

今天差点忘记了orzzz所以这一更特别多XD


07、

直至申时过半,傍晚日落西山之际,萧景琰才从沉睡中醒了过来。

他缓缓睁开眼,眼睛里还残留着刚睡醒的雾气,思维尚未完全清醒,眼底尽是茫然,黑白分明的双眼倒似是幼鹿一般的澄澈透净。

梅长苏一直待在他边上,这时看他醒了也并无动作,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萧景琰看,反正对方又看不见他。

然而,已然清醒过来的萧景琰却突然把目光投向了梅长苏所在之处,并且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那一点看了许久许久,吓得梅长苏懵在原地,愣是动都没敢动一下。

难道他看到我了?不可能啊。

就在梅长苏心惊肉跳的时候,萧景琰突然又移开了视线,端正地躺在那里继续盯着头顶的房梁看,目光依旧直勾勾的,好似发愣一般。

什么好似,这水牛就是在发愣,倒是吓了我一大跳!梅长苏颇为怨念地瞪了依旧躺在那里的萧景琰一眼,虚惊一场,他松了口气,拍了拍自己的胸口。

这时,轻微的吱呀一声,殿门被推开了,高湛轻轻地走了进来,“陛下,您醒了?”看到萧景琰睁着双眼,高湛连忙走了过去,“可要起身更衣?”

萧景琰又愣了片刻,这才撑着胳膊缓缓坐起了身,“更衣罢。”由于久未喝水并且哭泣过度,他的声音此刻听来极为嘶哑干涩。

“陛下,先喝口水润润嗓罢。”高湛赶忙递上了一杯温水。

萧景琰默默地接过饮尽,搁下茶杯就站起了身,由于入睡前并没有脱衣,现在他身上那层层叠叠的衣袍和裙裾都带着明显的褶皱,显得有些凌乱。

高湛喊进候在殿外的一排侍女,萧景琰被伺候着开始洗漱更衣,他全程都毫无反应,木着脸任由高湛和侍女们围着他梳洗打理。

梳洗完毕,那一排侍女捧着器物纷纷退下,高湛偷眼打量着这位不出一声的沉默帝王,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,可太后刚刚还传了话过来,真是夭寿啊。

“陛下,太后娘娘刚刚传了话过来。”

萧景琰闻言往高湛那儿扫了一眼,接到这一眼的高湛立马继续道,“今儿个是冬至,太后娘娘在自个儿宫里设了场家宴过个小年,请您酉时一刻过去入宴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萧景琰侧首望向窗外,日西沉,晚霞横陈,“时候差不多了,直接过去罢。”

“是,老奴去准备御辇。”高湛抬脚就欲出门。

“不必了,没多远走着去罢。”

“是。”高湛又缩回了脚。

但刚才说要直接过去的萧景琰依旧站在原地,毫无任何要走的迹象,高湛眼看时辰都要过了心里着急,却也不好催他。

“高湛。”萧景琰突然出声。

“老奴在。”高湛一个激灵立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。

“传朕谕旨,着蒙挚,不,还是萧景睿和言豫津罢。”萧景琰顿了一下后继续道,“着睿津二人立刻护送苏先生的…灵柩,返京。”

“是,老奴这就派人去传旨。”高湛领了命之后却犹犹豫豫地踏着步子,一副不想很快走出殿门的样子。

萧景琰只一眼便看穿了高湛的小心思,“快去,母后那儿朕自会过去。”

“是。”高湛闻言快步走出了养居殿。

萧景琰走至落地铜镜跟前,理了理衣襟,正了正头冠,这是他身为一名帝王的衣袍,也是他的盔甲,却更是他的枷锁。

只是,他别无选择。

定定地盯着铜镜内那道模糊的身影看了许久,萧景琰隐在宽大的衣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,既然别无选择,那便勇往直前。

“你已失去最重要的,那合该无所畏惧了。”萧景琰对着镜中的自己如此说道,之后便转身赴宴去了。

梅长苏被迫跟在他身后,耳边却一直回响着他刚刚听到的那句话——你已失去最重要的,那合该无所畏惧了。

已失去最重要的。

失去最重要的。

最重要的。

最重要……对景琰来说,最重要的,是我……吗。

 

08、

一盏烛灯如豆,几盏烛火星星点点,那许多盏灯火一起,便是明亮如昼了。

此刻的太后宫中便是如此,虽然这不过是场家宴,入席的还仅有五人:梁帝萧景琰,皇太后,皇后柳氏,以及两位妃子——萧景琰还是靖王时先皇赏下来的两名侍妾。

席间很安静,主要是皇帝一直垂着眼不发一言,太后也只默默地用着膳,看出他们母子俩的不寻常之后,柳皇后便只乖巧地坐在皇帝身侧替他布菜斟酒,而那两名妃子更是安静地坐在下首,只充当着隐形人了。

萧景琰盯着手里的酒樽发起了愣,酒水澄澈清浅,清楚地倒映出了自己的脸。

暗香浮动,轻轻浅浅,温温润润。

很熟悉的香味,这是母亲亲手酿制的雪梅酒,采摘的是雪后初晴的梅梢雪和嫩梅瓣。

细细品来,这雪梅酒的感觉,像极了那个人。

那人是爱极了梅的,也是像极了梅的。

《诗经·曹风》有言:“鸤鸠在桑,其子在梅。淑人君子,其带伊丝。”

他恍惚就能看见那人敛袖端坐、垂眸品茶的样子,一袭青衫,腰系素带,端的是君子如玉,却非暖玉,而是冷玉。

又有近代诗人何逊赏梅之作:“衔霜当路发,映雪拟寒开。”“应知早飘落,故逐上春来。”

那人又何尝不是这样,衔霜映雪,不畏艰险,落落大方,不屈不挠,明知面临早亡,却从未退却,只为心中的坚持。

他做到了他想做的一切,终死而无憾,可自己呢,被独自留下的自己,被他推上了帝位的自己,深感高处不胜寒的自己,又该如何是好呢……

想到此处,又是眼眶泛酸,只觉这一两日,竟好似要把半世的眼泪流干。

匆匆仰首抬眸,饮尽杯中酒,本想借此压下眸中酸涩,却未料梅花冷香袭过喉间,唇齿留香,久久不散。

这是往年的陈酒,酒味自是浓香醇厚。杯空,刚搁至桌案,柳皇后便又替他斟满,他端起酒樽又是一饮而尽,如此数杯连饮,似要把体内缺失的水分补尽,却是,酒入愁肠,愁上心头,愁更愁。

“柳儿,你不要光顾着照顾景琰,自个儿也多吃点啊,看你瘦的。”太后突然开了口,目光和蔼地看向了柳皇后,“来,把哀家跟前这道奶油松瓤卷酥端到皇后那边去。柳儿,这是御膳新品,这奶油也是北边新近传过来的食材,母后吃了点感觉挺新奇,你也赶紧尝尝。”

候在太后身侧的女侍闻言垂首端过那道奶油松瓤卷酥,莲步轻移走至柳皇后身侧,一礼过后轻轻搁下了手中的银盅,而后回到了太后身侧。

“儿媳谢母后体恤。”柳皇后起身行过一礼,笑意盈盈。

“都是自家人,不必多礼。”太后浅笑着看着柳皇后夹起一块卷酥小口小口地吃完,而后问道,“如何?”

“这奶油甚是香浓,入口即化,儿媳自是喜欢的。”柳皇后搁下手中银筷,侧首望向旁边的萧景琰,“陛下可要尝尝?”

萧景琰兀自饮酒并未出声,场面一时有些尴尬。

“柳儿,你别管他,他呀,打小不爱吃甜的,我们娘俩吃着就好。”太后笑眯眯地打了个圆场,这一茬就算过去了,席上又恢复了融洽。

漂浮在空中的透明状梅长苏此时不满地撇了撇嘴,静姨又在说瞎话了,这水牛哪里不爱吃甜的了,他不是最喜欢吃那劳什子的榛子酥了么,哼。不过这水牛今儿个是要变成醉牛了嘛,可着劲儿灌酒,怎么静姨也不管管他。

“眼看着又是年底了,接下来的腊月事情多,年终尾祭、腊八节、除夕宴,哪件都不是小事、都得费心去操办。柳儿,母后上了年纪了体力终归有些不济,这些个事啊,可就要指望着你了,但你又是新上手打理这些,难免有些不懂或者不适应,到时候不要一个人独撑,有事就来找母后啊,母后教你,但学习固然重要,还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。”

太后说完又看向了那两个存在感极弱的妃子,“你们两个也是跟在景琰身边的老人了,现在也都是一宫之主了,以后还是得尽心协助皇后打理事物,切记万事以中宫为主,明白了吗?”

“是,妾明白。”两人起身行礼应话。

柳皇后闻言准备再次起身行礼,却被太后给抬手制止了,她只好于桌案后侧了侧身,垂首微笑,“儿媳谢过母后。”

 

09、

这时,久被忽略的皇帝陛下终于被母后点了名,“景琰,不要一直饮酒,会醉不说,还伤身子。”太后微带指责的目光终于叫停了萧景琰灌闷酒的举动,“刚刚母后和柳儿说的话你听到了罢,接下来的腊月诸事繁杂,柳儿也手生,你还得多帮衬着她点才好。”

萧景琰今晚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柳皇后,他明媒正娶的妻子,对方的双眼在遇到他的视线之后害羞地躲闪开来,左手不自在地抬起理了理乌鬓,隐隐约约地遮住了他的视线,她的广袖因此而向下滑落,缓缓地露出一段凝着霜雪的皓腕。

这一举手一投足的风情,端的是美人如画。

萧景琰却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,“儿子知晓了。”说完便再次垂下眼盯着杯中酒愣神。

太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也不再言语,席上又恢复了一片寂静。

戌时过半,这一场设在太后宫中的冬至家宴宣告结束,以寂静开场,又以寂静作结,整个除了尴尬、冷场就是沉默。

散席之后,那两名妃子识相地一行礼就告退了,毫无逗留之意。

“柳儿你先回去休息罢,过几天可有的你累呢,景琰喝得有些多了,母后给他煮碗醒酒茶。”

柳皇后听完太后的话,又悄悄瞥了眼萧景琰,却发现那人正斜靠在桌案边,左手撑着额角,双眼微阖,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,根本没分给她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。

罢了罢了,她又不是对陛下和那位苏先生的事情毫不知晓,至于陛下的心思,她也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了一点,所以,即便陛下是她的夫,她是陛下的妻,但夫君的心从来都不在妻这里,她又能期望些什么、又能怎样呢。

柳皇后收回视线,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,行了个礼便转身回宫了。

终于,太后宫中只剩下了母子两人,对坐灯下。

此刻的偏室里,几盏烛火轻晃,窗纸上映出的几枝光秃秃的树影也摇晃出了冬夜里肃杀的冰冷弧度。

但烧着炭火的偏室里却是温暖如春。

虽已是大梁最为尊贵的女人,但太后还是一如既往地侍弄着药草,而大梁最尊贵的皇帝陛下,则还是一如既往地喝着水,哦,现在他正难得地喝着茶,嗯,醒酒茶。

“景琰。”太后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抬头看向对面的萧景琰,“小殊他……走时有没有说些什么?”

晚间饮了不少酒的萧景琰此刻感觉自己的脑袋越发的昏沉,额角也越发的抽痛了。刚喝完一碗醒酒茶,他觉得自己好似清醒了点,但又觉得自己好似更加恍惚了些。

迷迷糊糊,分辨不清过去和现在,也分辨不清虚假与真实。

“小殊他……走时和我说,他会回来的,这次回来就一直陪着我不走了,但他……还没回来。母亲你说,小殊他会不会和那个蔺晨回琅琊阁了?他们看起来很亲厚的样子,小殊什么都不会瞒着他……不像……”

萧景琰含含糊糊地说着话,说至话末却渐渐地没了声,那些未尽之言都沉寂进了最后那一声模糊的哽咽之间。

“景琰,你不要这样,别欺骗自己……”太后放下手里的药草,叹了口气看向对面背脊颓然的萧景琰,满眼皆是悲伤和担忧,“景琰,你现在是这个国家的帝王,谁都可以崩溃,谁都可以倒下,你不行。”

就像被戳中了一般,萧景琰感觉自己完全清醒了过来。

他无法逃避。这一刻,即使身处暖和的火炉周围,他还是感觉到了锥刺入骨的冰凉,如坠冰窖。


【未完待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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